郭子仪出将入相长保富贵的秘诀：会嚼菜根

郭子仪是华州（今天的陕西省华县）人，唐朝时期著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从天宝初年武则天主政的时候起，郭子仪以武举人的身份担任左卫长史，后来凭借战功步步高升，官至兵部尚书、太尉兼中书令，期间还曾担任天下兵马副元帅等“临时职务”，后来被封为汾阳郡王，唐德宗还尊称郭子仪为“尚父”。

郭子仪一生是传奇的一生，他最令人称奇的至少有两点：一个是功勋显赫、位高权重，系天下安危于一身。作为一个战场上的强者，郭子仪主要的战功主要有平定“安史之乱”，收复两京，智退吐蕃、回纥，为维护唐朝的领土完整和局势稳定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郭子仪也是一个政坛上的智者。从担任低级武官左卫长史开始，到最后出将入相、裂土封王，郭子仪前前后后在朝廷任职60多年，其中有20多年时间都是在忙着平复战乱、征服叛逆、收拾残局，天下的安危大计、百姓的性命生计都几乎系在他一个人身上，而他不曾懈怠和胆怯，勉力向前，刚毅果敢地挑起了这副重担。

第二个令人称奇的就是他的人生结局。“兔死狗烹”这是历代帝王对待功臣勋旧的老套路，但凡功劳过大、权势过重的臣子，也很少有落得一个善终的，这几乎是一个魔鬼式的陷阱。历史上能够逃出这个“陷阱”的，春秋战国时期的范蠡算一个，汉朝的开国名臣萧何也算一个。但这两个人比起郭子仪来，又逊色了许多。

范蠡功成名就之后，选择的是泛舟江湖、隐姓藏名，是一种消极的逃避；萧何虽然没有退隐，但他为了消除刘邦的猜忌，只能贪婪金银钱财，用贪污的名声让刘邦放心。另外，范蠡和萧何服务主子或者在职时间都不长，大约20年左右，陪同的主子也少，范蠡只陪了越王勾践一任，萧何则陪了汉高祖、汉惠帝两任，即使算上吕后，也不过三任。而郭子仪比起他们两个来，又超越了许多。

郭子仪前前后后曾经为武则天、唐中宗、唐睿宗、唐玄宗、唐肃宗、唐代宗、唐德宗7位皇帝效命，是货真价实、空前绝后的“七朝元老”。而且他任职时间60多年。古语说：“伴君如伴虎”，虽说皇帝们喜欢将自己比作高贵、威严、神通广大、翻云覆雨的真龙，但实质上个个都是喜怒无常、恩威莫测、视臣子和百姓生命如草芥的猛虎。

郭子仪陪伴7任皇帝60多年，与每一个“猛虎”都和睦相处，也让自己最后落了一个善终，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更重要的是，他在任的所有时间都是在建功立业，而且也始终保持了德高望重的良好名节，既不是范蠡式的逃避，也没有选择萧何的“自残”式保命策略。在封建时代“家天下”的政治体制下，郭子仪传奇人生的两大奇迹，最难创造的莫过于这第二个奇迹了。后人总结郭子仪创造这项历史记录的秘诀，得出了四个字的结论：善嚼菜根。以下有4个非常经典的“嚼菜根”的事例：

来自皇帝的菜根

郭子仪在被封为汾阳郡王，并在汾州（今天的山西省中部）主持政务的时候，手下有一个县令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一时间闹得民怨沸腾。郭子仪于是向皇帝上奏弹劾，要求朝廷免去该县令的职务并依法惩办。奏章上报之后很久，皇帝都没有批复郭子仪的弹劾，这等于皇帝是用沉默的方式表达了对郭子仪的拒绝。

按说，郭子仪当时身为汾阳郡王，主政一方，是有权力直接处置一个小小的县令的。但郭子仪却为一个芝麻官的事上奏皇帝，只是为了表示对朝廷和皇帝的尊重，是走一个礼节性的程序。但皇帝却用沉默的方式拒绝，可谓是让郭子仪吃了一个苦涩难咽、如鲠在喉的菜根。

而郭子仪对于这样一个“菜根”也如食美味，他很坦然地向其他人解释：“皇帝不批复我的请求，表示我的请求不符合皇帝的意愿。更说明皇帝对我很看重，不把我当作普通的武将，将我当作自己的亲信。这事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诸位应该祝贺我。”

郭子仪这次化“菜根”为美味，至少给皇帝释放了三个信号：虽然大权在握、列土封疆，但郭子仪依然谨守法令和朝廷规则，丝毫不敢擅作主张；尽管如日中天，权倾朝野，但郭子仪对皇帝依然是忠心耿耿；碰了钉子，吃了菜根，依然不会心生怨恨和不满。

来自儿媳的菜根

有一出很著名的戏剧曲目《打金枝》，其实就是根据郭子仪的真实历史事迹改写为剧本的。郭子仪的第六个儿子郭暧的妻子是升平公主，于是郭暧也就是唐代宗的驸马。大历二年（公元767年），郭子仪庆祝70大寿。按说在举行寿礼庆典的时候，所有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等等小辈都要向老寿星行叩拜大礼。但郭暧的妻子却认为自己贵为公主，是金枝玉叶、皇家千金，怎么能够跌份到给一个臣子磕头，于是就口头祝寿但不行跪拜礼。为这事两口子发生争吵，气急之下的郭暧抽了公主一巴掌，这就是历史有名的“打金枝”。

按照古代的礼制，升平公主在外或在朝堂的时候，是郭子仪的主子，郭子仪应该给公主行礼；但对内或在家的时候，也遵行家规，公主就是郭子仪的儿媳，儿媳给公公行叩拜礼是天经地义。儿媳的失礼，儿子的莽撞，是接踵而至让郭子仪面对的两份“菜根”，既败坏了家风，更又惹怒皇家、引火上身的隐忧。

郭子仪立即下令囚禁了儿子郭暧，并且即可进宫面圣，向皇帝请罪。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当时手握重兵、功劳显赫的老臣郭子仪态度明朗、言辞谦卑、认罪诚恳，皇帝也便于顺着台阶下，就对郭子仪善言安慰，并赦免了郭暧的罪行，这“菜根”又让郭子仪化作了美食。

来自仇家的菜根

在特别重视亲情、宗族、根脉的中国人看来，祖坟就是一个家族的图腾和根基，是种姓繁衍的源泉和命魂所系的根脉，掘人祖坟自古以来都是对人最大的报复和侮辱，是从古至今的法律和道德所不容许的。但大历二年的冬天，也就是郭子仪70大寿过了不长时间，郭子仪的祖坟被人挖掘了。得知消息之后，正在奉天战场指挥战斗的郭子仪万分悲痛和愤慨，从前线赶了回来。不仅仅是郭子仪一个人悲愤，郭家的所有宗亲乃至朝野上下的很多人都为郭子仪祖坟被掘这件事愤怒不已，舆论上要求查明真相、严惩祸首的呼声非常高。

在愤怒过后，祖坟被掘的“菜根”又让郭子仪想到了其他。郭子仪认为，自己平素不怎么与人结仇，而且祖坟被掘这件事绝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所敢做的，很有可能是朝廷里手握重权的政敌在幕后主使。倘若大动干戈地彻查，查处真相应该不难，但却极有可能引起朝廷动荡和国家战乱，这样就因小失大了。

于是郭子仪进宫，流着泪对唐代宗说：“老臣长期领兵打仗，不能有效地约束士兵的暴行，以至于掘人坟墓的恶事屡屡发生。今日老臣遇到祖坟被掘的事情，只能说是老天的谴责，因果报应，怪不到任何人头上”，让皇帝放弃对这件事的侦查。一场极有可能引发祸端的“菜根”就这样被郭子仪用豁达和智慧化为了乌有。

来自小人的菜根

当时有个叫卢杞的人担任御史中丞，这个人皮肤是蓝色的，相貌非常丑陋。但这人善于巧言令色，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很是让唐德宗喜欢，很快卢杞就升任为御史大夫，并兼任京畿观察使，可以算作是皇帝身边炽手可热的大红人了。

有一次，郭子仪得病了，这卢杞虽然是大红人，但对于郭子仪这样一个朝廷重臣，他也要尊重，所以就前往郭府探望。郭子仪听到卢杞来访的奏报，立即屏退了身边伺候的所有姬妾和奴仆，自己则整理仪表，端坐着接见了卢杞。

以往，郭子仪接见所有的同僚和下属，从来不屏退身边的人，但卢杞来访时候的反常举动，引起了家人的好奇。于是郭子仪就私下对家人解释到：“卢杞这个人相貌丑陋，心胸更是狭隘、险恶，可以说是眦睚必报。卢杞来访的时候，女人或者仆役们看见卢杞的丑陋外貌，难免会流露出嘲笑和讽刺的神色或举动。倘若被卢杞感觉到，他一定会深深记在心里。如果卢杞日后发达，他必定会报复今天的嘲笑之仇，那个时候我们郭家就很有可能无人幸免了。”

卢杞这几乎算是一个预备性质的“菜根”，但郭子仪对此却所料不差。卢杞因为相貌，当时的确有很多鄙视和嘲笑，他都一一记在了心里；而且卢杞后来果然作了宰相，对于那些昔日和自己的“颜值”过不去的人，要么问责免职，要么流放杀头、抄家灭族，没有一个幸免的。唯独郭子仪一家没有因此而得罪他，所以他秋后算账、恩仇必报的时候，放过了郭子仪一家老小。甚至在郭子仪遭受小人诬陷，京城里流言风传，甚至郭家的子孙稍有不法行为的时候，这卢杞居然居中调停，帮忙打圆场、说好话，算是对郭子仪当年的“不笑之恩”的报答了。

菜根的特征就是苦涩、柔韧，味道不佳，食之难受，咽之哽塞；但菜根有时候又是一味良药，可以强健牙齿、清扫肠胃，维护健康。郭子仪一生所经历的事，有的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有的是风轻云淡的小事，但也不时得面对一些“弃之可惜，食之难咽”的菜根，但他总是凭借自己的品德和智慧，把一个个可能噎人、致命的菜根，嚼碎嚼烂，变成养人、益寿的良药，这才是他一生功业显赫、权倾朝野，但又善始善终的秘诀。

嚼得菜根，做得大事。近1000年后，明朝的洪迈写了一部名叫《菜根谭》的书，遍说做人处世的智慧，揭露修身齐家、安身立命的真谛，里面的很多训条算是对郭子仪一生所作所为的理论注解，两人堪称“相隔千古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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