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至，张学良的原配，东北第一夫人，直到晚年，她在美国仍坚持让别人称她为“张太太”，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离婚了还要姓张？墓碑上都要冠以夫姓？她和张学良之间经历了怎样的感情？历史上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大帅钦点儿媳妇

于凤至，富商于文斗之女，1897年生于奉天怀德，五岁入私塾，九岁到郑家屯，1913年她考入奉天女子师范学校。1916年，她与张学良皆为夫妻。

为什么她能成为大帅张作霖钦点的长儿媳？除了于凤至的品貌出众，还因为张作霖和于文斗的友谊。

在上个世纪初，张作霖还在山林草泽之间当土匪的时候，于凤至的父亲于文斗曾经以梨树县商会会长的身份照顾过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张作霖虽草莽出身，但是非常讲义气，发誓日后发达得势，必定喜结连理，让儿子与于家女儿成亲，后来他真的做了奉天督军，权势两得，1915年，上门提亲。

张学良彼时十四五岁，11岁生母赵氏去世后，来省城奉天已经三四年，这期间他学习了英文，结交了很多英美朋友，西方的那些“民主”“自由”的思想，让他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非常反感。

但张作霖对于凤至当儿媳妇有执念，除了因为她是于文斗的女儿，张作霖还迷信算民先生说于凤至“福禄深厚，乃是凤命”的预言，他预感“将门虎子”与“凤命千金”，婚后必定大富大贵。面对宁死不从的张学良，张作霖采取了一个折中的态度：“你的正室原配非听我不可。你如果不同意旧式婚姻，你和于家女儿成亲后，就叫你媳妇跟着你妈（张作霖姨太卢夫人）好了。你在外面再找女人，我可以不管。”

有了这句话，张学良也退一步选择了妥协。

1916年，两人结婚，那时张学良15岁，于凤至19岁。

婚后，于凤至做人做事有板有眼，在帅府上下，赢得了一篇赞誉，她与卢夫人形同母女，对亲属也毕恭毕敬，对下人更是没有少奶奶架子，对张学良，她即是妻子，又是大姐，作为妻子，张学良对她用情不专，与别的女人在外面勾三搭四，但她从来没有哭闹过，作为大姐，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没有半点怨言。

生逢乱世，于凤至还做了一件非常时髦的事，这件事在多年以后，让她在美国商界叱咤风云，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民国，新思想进入中国，婚后的于凤至得不到丈夫的欢心，想到去上大学，公公一听，直接给她办了东北大学文法科入学手续，谁知道本来是旁听生的身份进入大学接受新式教育的她，因为对自己严格要求，顺利拿到了大学文凭。后来在美国的时候于凤至招聘华人保姆，还很自豪的说：“我可是东北大学文法科的。”

本来张作霖娶于凤至当儿媳，一是为了回报于文斗的救命之恩，二是希望于凤至的凤命可以给儿子带来好运，谁曾经想到，于凤至还这么完美，想到自己对儿子说过，允许他在外面找女人，张作霖就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这就是为什么在帅府张作霖特别给于凤至面子，脾气暴躁的他，只要于凤至一劝，立马不生气的原因。

丈夫的那些桃花劫

结婚后，张学良先是在张作霖的军中服役，1919年进了民国四大军校东三省陆军讲武堂，一年后以炮兵科第一名毕业，1922年第一次直奉战争和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后，直捣北平，直系全军覆没，吴佩孚成了张作霖手下，奉系一举夺取了中央政权，张作霖成了北洋军阀领导人，大帅府搬进了王爷府，奉系军阀的实力达到历史最高点。

虎子凤命，从风水上看，于凤至真的是有旺夫命的女人，张作霖很是满意。这是帅府最风光的时刻，也是于凤至最风光的时刻。

多年以后，于凤至在美国旧金山买了两栋豪华别墅。一处是著名影星英格丽·褒曼生前住过的林泉别墅，另一处是伊丽莎白·泰勒的旧居，两处别墅毗邻。她还把两处别墅都按照当年北京顺城王府内家里的居住式样装饰，临死前对孙辈们说：“我将所有钱都用在上，就是希望将来你们的祖父一旦有自由的时候，这别墅就可以作为他和赵绮霞两人共度晚年的地方。这也是我给他最好的礼物了。”

直到死，这个执着的女人，还在幻想着与丈夫的重聚，还对他们帅府的鼎盛时期念念不忘。

遗言中的女人赵绮霞，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赵四小姐，陪伴了张学良72年的女人。她是张学良的第三任妻子。是的，在她之前，张学良还有一位姨太太：谷瑞玉。

谷瑞玉是经商世家，到她出生时已经没落，二姐嫁给东北军一位与张作霖共同起家发迹的将军，三姐是张学良麾下一名副官，她作为老四从小就有机会接触少帅，1922年4月，第一次直奉战争爆发，当时谷瑞玉18岁两人相遇，相近恨晚，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战争，张学良统帅东北军第三军，日夜守在山海关九门口前线，生活非常艰苦，谷瑞玉坚持冒险岛前线，她为了爱情不惧生死，陪伴张学良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刻，最后也迎来了东北军的胜利。

后谷瑞玉的二姐夫通过杨宇霆等人帮忙，张作霖对这段婚事默许后，1924年10月俩人在天津结婚。1931年1月，这段婚姻关系解除，张学良在天津英租界为谷瑞玉购买一幢小洋楼，另附10万元生活费作为补偿。

赵四原名赵绮霞，她是在1927年天津蔡公馆舞会上邂逅张学良，那年她16岁，比张学良小11岁，赵四小姐的父亲赵庆华曾任民国交通次长，张学良与赵四的大哥、二哥还是好友。相识后，俩人经常到香山饭店的高尔夫球场打球，坐落在西山碧云寺旁的香山饭店，是赵四他爹赵庆华开办的，赵四是名副其实白富美。

父母了解女儿与张学良两情相悦后，喜忧参半，欣喜的是张学良英雄少年，前途无量，但是彼时张学良已经家有妻妾，而自己女儿也是名门贵族，当时还订了婚，尤其是赵庆华官任北洋政府，而张学良主政东北奉系，认亲与否，上下两难。

1928年赵四小姐时装照

为张学良，赵四退婚，与父亲闹翻。1929年3月，在女儿跑去奉天后，赵庆华发报声明：

“四女绮霞，近日为自由平等所惑，竟自私奔，不知去向。查照家祠规条第十九条及第二十二条，应行削除其名。”

赵庆华随即声言自身惭愧，从此辞离仕途，退隐而居。

此时的赵四已经怀有身孕，娘家又登报与其断绝关系，张学良迫于压力，想娶赵四进门，他对于凤至说：我要把她留下来。于凤至当然不同意，赵四直接跪下了：我不要名份，我就只想陪在他的身边。

于凤至被逼无奈，于是有了后面的约法三章：

一，孩子不能姓张；二，不能进帅府；三，不能给名分。

张学良把赵四安排进了自己的北陵别墅，自此，白天他在帅府办公，晚上回别墅与赵四在一起，后来仆人说，每天他们分别的场面十分缠绵，在一起好像永远也分不开的样子。

1929年，赵一荻生下张学良的儿子，事实上已经是张学良的夫人，两人以姐妹相称，和睦相处，从此他们三人一起进进出出，于凤至开始了三人行的婚姻。

我才是永远的张夫人

在移居北平后，风光了没两年，随着张学良的红粉不断，张学良这期间不仅有姨太太谷瑞玉，红颜知己赵一荻，外面的更是数也数不清，溥仪弟弟溥杰的妻子，还有后来的宋美龄等，张学良这位民国第一高富帅，在九一八事变前，迎来了人生的一个小高潮，直到1928年6月，大帅张作霖在皇姑屯被日军炸死，27岁的张学良一夜之间成了少帅。皇姑屯事件不到一周，张学良宣布“东北易帜”，投靠了国民党。成了副元帅。于凤至也成了宋氏姐妹的干姊妹。

可惜，家仇还没有报，国恨马上也来了。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张学良因判断失误，背上了“不抵抗将军”的恶名，东北三千万父老成为日本虎口之食，张学良被迫下野，放下东北军权，远离故土去欧洲考察，临行前感慨：此去不知何日归。于凤至写词安慰：青史无虚谎，黑白分明，笑对世人谤。

1936年西安事变后，张学良身陷囹圄，随后开始了漫长的幽禁生涯。从那时起，于凤至陪伴张学良从南京到浙江奉化、安徽黄山、江西萍乡、湖南郴州和沅陵，1940年又转移到贵州修文阳明洞，在四年的颠沛流离的幽禁生活中，于凤至与张学良共同经历着由副司令到阶下囚的惊天转变。患难之中，昔日的少帅也终于明白了何为夫妻，他许诺；“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生离，只有死别。”

1937年奉化雪窦山

可惜天不遂人愿，由于长期心情抑郁，于凤至得了乳腺癌。

1940年,于凤至赴美治病，这一走，便是永别。

于凤至走了，张学良身边换成了赵四小姐。

为了保持身材，在美国第一年采取保守疗法，于凤至坚持，一个女人必须为了男人保持住身体的完整。谁知天意捉弄人，后来癌症开始转移，她必须切除乳房，手术化疗后，于凤至的头发几乎全部掉光了，本来就瘦弱的身体，因为吃不下饭，瘦成了一片叶子。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在琢磨赚钱，当年父亲曾对她说：“我女儿经商，肯定是个大商人。”事实证明，她确实有经商头脑。很快，她在美国股市积攒了美国的第一桶金，她是华尔街远近闻名的“东方股神”，后来她用赚来的钱转战房产，买房子，出租，一点点积累，很快利滚利，又大富大贵，最后买了两栋别墅。

万万没想到，这边如此拼命的她，等到的是张学良由长女给她的一封信："闾瑛，爸爸老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成为一名虔诚的基督徒。因为你妈和赵四小姐的原因，牧师不肯为我进行教徒洗礼。这封信带给你妈，就说我请求她帮我下决心吧!"

于凤至，心有千般委屈，她给张学良通过一次电话，张学良说：“离了婚，我们还是我们。”就是这个“我们还是我们”，让于凤至苦思良久，她明白了张学良的艰难，转头对女儿说：“只要能使你父亲有安慰欣悦，我任何事情都答应。”

爱到穷途，放手是唯一的解脱。成全了两人的幸福，也就此成全了三个人的体面。于凤至最后同意在离婚协议书行签字。

1964年7月4日，64岁的张学良与53岁的赵一荻在台北举办了婚礼。后来于凤至口述历史中有一篇文章《我是永远的张夫人》，其中写道这段往事：

宋美龄和我每年都互寄圣诞、新年贺卡。这年，她贺卡信封上仍然是写张夫人收。一直到现在，每年都仍如此。知道台湾蒋家政权的人都没有把这场戏当真。在台湾是一切都在蒋介石的特务控制下，根本没有法律的真正存在，世人对此大都知道的。

赵四不顾当年的誓言，说永远感激我对她的恩德，说一辈子做汉卿的秘书，决不要任何名分等等，今天如此，我不怪她。但是，她明知这是堵塞了汉卿借此可以得到自由的路，这是无可原谅的。我不屈服。

如此看来，在于凤至心里，她终究是没能原谅这次离婚。

大洋彼岸苦等半世纪

于凤至有四个孩子，最疼爱的大儿子，在一次飙车中，不幸撞成了植物人，不久离她而去，二儿子在二战炮火中精神失常，后来在找爸爸的路途中国，死于台湾精神病院，小儿子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夭折，她晚年和女儿女婿生活在一起，她向薛宝钗，什么都有，但是却得不到心上人的爱，她知书达理，有智有谋，天下人都喜欢，张学良始终敬她，却终究难爱。

93岁的于凤至

1990年3月17日，于凤至因心脏病去世，享年93岁。也是这一年，张学良恢复了人身自由，可惜，终究是没有等到最后一面。

在她的遗言中，特别交代：死后所有的财产都留个张学良，尽管他们之间已经五十年未见，尽管，他们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

于凤至去世，张学良为她写挽联：“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于凤至死后，在墓碑上写的名字是：张于凤至。她不仅冠以夫姓，还在旁边留了一个空墓，那是等待她永远的丈夫张学良的。

于凤至在洛杉矶福乐园的墓地

死前她遗言张学良：虽不同生，但是死后同穴。

张学良后来去她的墓前祭拜，看到墓碑上的字后，泪流满面，长跪不起。

可惜，“至近至远东西，至亲至疏夫妻”，她倾其一生，都只获得了他的尊敬，而没有得到爱。十年后，赵四去世，葬在东海岸著名的神殿之谷纪念陵园。

一年后，2001年10月，张学良溘然长逝，也埋葬于此。生前厮守，死后相依。于凤至终究是没能等来张学良的回心转意。

佛家讲，“我执”是一切痛苦的根源，于凤至一生只爱一个人，但她倾其一生，也没能得到张学良的爱，爱而不得，也许一个人在世间最大的悲凉。